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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我受困於純白曼陀羅花園之中 -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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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忍过这一会，就好了吧？

　　他们会去到全新的地方，乘坐这火车驶向未知的终点，那么沿路的风景和绊脚石都将会是毫无意义的东西。他只要安静的陪伴在石切丸身边就好了，只要乖巧和顺从的遵循石切丸的一切命令，那就是他余下生命全部的存在形式。

　　是石切丸让他作为魔物的生命有了意义，那么就不需要再作他想。

　　火车驶进月台的一瞬间石切丸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错觉，他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视线，似乎并无攻击性的只是漫无目的地扫视着所有候车的人们，可等到他想要下意识去捕捉的时候，他的袖子忽然被人扯紧了。是青江。少年低着头，他的喉结在随着吞咽的动作缓缓耸动，那是瞒不过石切丸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

　　石切丸压低了帽檐，提起行李箱冷冷看着火车停稳，车厢的门轴被锈住了，开得不太顺畅。有人类的面孔出现在窗户的后面，带着新奇的、嫌恶的、漠然的视线，他们不过是些过客罢了。

　　青江拉紧了他的衣袖，生怕会被丢下似的，一步也不敢离开。这样倒是省了石切丸很多麻烦，他是今非昔比了，虽然并不觉得青江是自己的累赘，他并不清楚那些像猎狗一样闻着味道就奔袭而来的猎人们究竟是不是冲着他和青江而来，做好最坏的准备总是万无一失。

　　石切丸单手摘下礼帽压在左胸，拉紧了风衣的领子，他故意把青江挤进车厢的小角落里，这样别人很难越过他高大的身躯看到里面躲着的苍白的少年。如果可以的话，避免战斗绝对是最优先，但是眼下青江忽然的感到饥饿也绝对是要解决的危机一件，食物到处都是——他只是随意一扫就多少对周遭的状况有了了解，只是明目张胆的在知道有猎人的前提下动手，未免有些太不明智。

　　所以还需要耐心的等待。

　　旅途很长，窗外的风景正在缓慢的倒退着，青江转过身双手扒住金属的窗框看向逐渐化成了一个小点的月台，那里已经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了。铁路旁飞掠而过的树木影子在他的双眼中闪烁着，青江微微睁大了眼睛，把脸贴到了玻璃上，斗篷的兜帽软软滑落而下，露出了一头如同上等东方丝绸般柔软的青色长发。

石切丸默不作声的拉过兜帽盖在了青江的脑袋上。

　　那一瞬间，他又感受到了那丝并非恶意的视线，石切丸冷哼一声，并不打算理会。他只是拾起青江一丝垂落的长发，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又塞进了少年的衣领中。

　　忽然他感到腰间被什么坚硬的物事撞了一下，然而来不及对那个莽撞的人类怒目而视，对方就忙不迭的道起歉来，石切丸自然不屑于同他们一般见识，只是面若寒霜的皱了眉，做出了寻常人类被陌生人无意间冒犯的不悦神情来。

　　太过大度反而会显得奇怪，而青江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依然目不转睛的望向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

　　那个人连声说着抱歉在石切丸身侧坐了下来，他只是稍加注意就发现那个顶撞了他的东西是一只皮质的琴盒，这让他的怒气多少被缓解了一些，对于那些落魄的流浪艺人石切丸总是不由自主的会宽容一些，而且对方看起来明显是漂泊许久的模样，眼底的乌青和拉渣的胡须都无疑是最好的佐证。

　　这辆火车要到达他们的目的地还要不算短的一段时间，从窗外的景色开始变得一成不变之后，青江就乖顺地把头倚在石切丸的上臂。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说，不过吞咽的动作越来越频繁。石切丸知道他再怎么忍应该也无法忍到火车到站了，于是他谨慎地开始观察这节车厢中的旅客，正当庆幸有几个好下手的对象时，他同时也察觉到了飘荡在空气中、十分微小的警戒气息。

　　一个、两个⋯⋯不，更多，起码有四个。石切丸在心里唾弃自己的运气之差，要是只有他一个人还好办，可他现在身旁还带着尚不会战斗的青江，要是被四个猎人堵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得想办法找东西给青江吃才行。

　　“我想去厕所⋯⋯。”青江微微地开口试图征询石切丸的同意，抬起头看着他。

　　“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石切丸摆出了人类在关爱亲人一般的表情，轻轻揉了揉青江那冰冷的手掌。青江摇摇头，对他报以一个微笑之后离开座位了。石切丸再一次环顾了一下车厢，没有人在注意他们。

　　本以为青江会迅速回来的石切丸等待了许久，开始有点担心青江的情况。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坐在石切丸身旁的那个流浪艺人在位子上打盹，石切丸不想惊动车厢里的人，他慢慢起身小心翼翼离开座位，往青江走过的方向过去。

一进到男厕石切丸就嗅见人血的味道，虽然非常淡薄，是一般人类不会察觉的程度。他马上就知道青江在哪个隔间之中，利用了点技巧将锁从门外打开，果然不出他所料。

　　青江和一个身体被啃咬过的少女就在里头，少女的全身的肌肤苍白如白纸。石切丸不知道该责备青江在没有他的许可下狩猎，还是该称赞他想得到把血吸干好让味道不引起其他人注意。

　　“对⋯对不起⋯⋯我真的好饿⋯⋯”青江在厕所里看起来快哭了，他在角落缩成一团，抱着膝盖不敢看石切丸。然而青江担心会对自己发怒的那个人只是叹了口气，虽然表情明显带着不悦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发现厕所的天花板后似乎有一个多余的空间之后小心推开盖着的板子，单手就抓起少女的尸体丢进去。

若他的推测没错的话，这个空间应该是用来替整辆列车通风的，把尸体丢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但也应当足够为他们争取到足够时间到达终点。青江饥饿的问题也是解决了，接下来只要他们安份待在车上就没事了。

　　石切丸抓住青江纤细的手臂把他拉起来，他那副害怕的模样跟石切丸记忆中仍是人类的青江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反差。他所知道的青江是无论何时都十分冷静、脑袋转得快、有时候甚至比魔物还要聪明的一个人，跟现在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不同。

　　但会变成这样，也是自己所造就的。

　　“石切丸会⋯离开我吗⋯⋯？”青江怯生生地开口问，他的世界仅有石切丸，而他应该听从石切丸的所有指令。但饥饿让他一瞬间像是迷失了自我，他只记得这女孩询问他女厕在哪个方向，然后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吸干了她的血。他没有违背过石切丸，而他也知道石切丸并不喜欢命令被违背。他唯一能想到最糟的结果就是石切丸遗弃自己，这对石切丸来说太过简单，比青江还要强大的石切丸要让他找不到自己实在是轻而易举。

　　“哈⋯⋯”石切丸不懂青江为什么会这么问，不过他还是耐心地回答了“假如你不跟着我一起装作你只是身体不舒服，我就会。懂了？”

　　青江心头一惊，赶紧擦掉在眼眶打转的泪水，重新戴上兜帽之后紧抓着石切丸的手，点点头表示知道。

　　石切丸感到有些烦躁。

　　这种烦躁并不是来自于青江擅作主张的节外生枝，尤其是他时刻提醒着自己青江会落到现在的这步田地全都是自己的责任，而尝试回忆那天在酒馆里见面的最后细节只会引起头痛的时候。石切丸觉得也许是自己的大脑太过聪明智慧，下意识的避免了他伤害自己的可能。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的愧疚也就变得愈发病态，这让他要几乎分辨不清自己对青江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复杂的感情。

　　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猎人的气息近在咫尺，石切丸把青江微微颤抖的手指回握在手心，保持着高度警惕的态度决定静观其变。

　　青江的恐惧显然已经达到了某种让那个少年无法正常应对战斗的程度，石切丸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那丝血腥气息似乎变得更加浓厚了些，这简直太反常了。

　　石切丸深深吸了一口气，听力灵敏如他，已经可以确定有两个猎人悄无声息的摸到了附近，其中一个甚至可能持有火器——不过那都不要紧，他真正关心的是猎人们身上必然会携带着的唯一会使魔物感到忌惮的毒。

　　从纯白曼陀罗花之中提炼而出的，对于魔物来说非常致命的毒。

　　石切丸不想回忆被曼陀罗花毒控制的那种绝望和恐惧，尽管那是和从前的青江有着千丝万缕的东西，他却从来也不可能对那玩意有任何的好感。偏偏还是无色无味的提炼物，让他防不胜防，石切丸感到烦躁更甚方才，不知道是否要归咎于空气中血腥气味的催化作用。

　　等等，血腥气味？

　　石切丸的背上析出一层汗，他忽然想明白了那愈发浓烈的血腥气究竟来自哪里。

　　他抬起头，黑漆漆的洞口像是能吞噬活物的可怖大口一般，车厢内穿梭而过的气流正发出诡异的“嘶嘶”声，那一瞬间他终于确定了。被青江吸干了血液的少女绝对不会发出如此浓烈的、诱人的食物香气，更不会因此而诱使那些猎人聚集在此，而那些猎人明显是有备而来。

　　答案很明显了。

　　那个通风孔里还藏着其他人类的尸体，而作案的凶手显然还没有青江这样饥饿中保持部分警惕清醒意识的能力。

　　这列火车上，还有着其他的魔物。